法演禪師略傳

2011052210:00

法演(1024-1104)俗姓鄧,綿州巴西(今四川綿陽)人。他35歲才出家,先在成都學習《唯識論》、《百法論》。一天,他讀玄奘的著作,當讀到「恰似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之境,超越言詮,泯除對待」時,不明白「自知」的事究竟是什麼?一位法師對他說:「你如果想要明白『自知』的事,應該前往南方去參問傳揚佛心宗的禪師。」

  法演於是離開成都,來到禪風盛行的南方。他先參訪浮山法遠,呈說了自己參學的體會。浮山法遠說:「你好比三家村的賣柴郎,肩上挑著一擔柴不去叫賣,卻站立在十字路口,逢人便問:『中書堂今天在商量什麼事?』」意謂賣柴郎站在街口,當務之急是如何把柴叫賣出去,而不必去關心中書堂的衙門公事。

  法演受到浮山法遠的點化,似有所悟,但還是不能明心見性。一天,浮山法遠對他說:「我已經年老體衰了,恐怕會耽誤你的大事。你可去參訪白雲守端。我雖然沒有見過他,但從他評頌臨濟祖師三頓棒話來看,確實有過人之處。你去他那裏,一定能夠成就大事。」

  法演於是前來參訪白雲守端,他舉南泉普願摩尼珠的話頭向白雲守端請教。白雲守端突然大喝一聲,法演於是有所覺悟,作了一首偈:

    山前一片閒田地,叉手叮嚀問祖翁。

    幾度賣來還自買,為憐松竹引清風。

  意謂自家閒田自家開,用不著問別人;把田地賣出去了,還得買回來。比喻最終還得靠自己認識其清淨本性而開悟。

  法演將這首偈命名為《投機偈》,意謂師徒機緣相投。白雲守端看後,欣喜地為其印可,然後叫法演到磨房裏去擔任磨頭,讓他體驗當年六祖慧能舂米的經歷。

  一天,白雲守端對法演說:「有幾個禪僧從廬山來,他們都是有悟境的人。要他們說,可以說得頭頭是道;我舉公案問他們,他們也都明白;我要他們下轉語,他們也下得恰如其分。可是他們都沒有大徹大悟。」

  法演感到疑惑不解,心想:既然說也能說,明也明白,為什麼師父卻說他們沒有大徹大悟呢?

  於是他就這個問題思考了許多天,終於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從此把以前自己頭腦中當寶貝一樣珍惜的公案、話頭、機鋒、轉語等一切禪宗的家當全都放下了,他也就大徹大悟了。法演後來描繪自己當時的心情說:「我真是如臨大敵,逼出一身冷汗。」

  白雲守端對法演非常器重,讓他管理磨坊。磨坊為寺院所開,為眾人碾米出糠。法演精打細算,悉心經營,用賣糠的錢開辦小型當鋪,從中賺進利息。

  磨坊經營的興盛,引起了一些人的眼紅、嫉妒,他們到白雲守端那裏誣告法演,說他在磨坊偷吃酒肉,還養了一大群莊客婦女。

  白雲守端將法演叫來,問他是否真有此事,法演不加解釋。白雲守端一怒之下,打了他一巴掌。法演面不改色,向師父施禮而去。

  白雲守端喝道:「馬上離開磨坊!」

  法演轉過頭回答:「讓我結清帳目,請人交接。」

  兩天后,法演來到白雲守端處,出示全部明細帳目。白雲守端見帳目一清二楚,並無虧空,還有盈利,這才明白是法演善於經營而遭到小人嫉妒。白雲守端從此對法演更為信任,將他升為首座。

  法演後住蘄州(今湖北蘄春)五祖山東禪寺,世稱「五祖法演」。他隨機答問,因事舉揚,不假尖新,自然奇特,禪僧盈門,極一時之盛。

  一天,五祖法演上堂時,對僧眾講了一個故事:「老僧昨天進城,聽見陣陣鑼鼓聲,走進去一看,只見一塊黑布圍成一座戲臺,那臺上擠滿了十幾個木偶。有的特別好看,有的卻非常難看。有的穿戴豪華,富貴風流,有的衣衫破爛,愁眉苦臉。這些木偶都能轉能動,能坐能走,能說能唱,會哭會笑,而且青黃赤白,各種顏色都有。我正看得津津有味,忽然看見黑布在晃動。走進去一瞧,原來黑布後面有人。那人雙手牽動著木偶身上的繩索,口中模擬出不同的聲音。老僧一看一想,實在是有趣,忍不住笑了起來,問他:『先生貴姓?』那人回答道:『老和尚,你只管看吧,何必問什麼姓呢?』我被他問得啞口無言。現在有誰能夠替我回答呢?昨天在那裏吃了虧,今天要在這裏補回來。」

  這完全是鮮活的、充滿生活氣息的開示。木偶有富有貧,有哭有笑,法演以此比喻世俗的區別對立、喜樂煩惱、富貴貧賤都是虛幻不實的。木偶由黑布後面的人牽動,則暗喻區別對立都是由人心造成的。如果心地清淨,哪來的區別對立。這裏以「姓」代「性」,「何必問什麼姓(性)」意謂自性除了自證自悟外,是無法用語言表達的。五祖法演以看木偶戲設公案,頗有趣味,既生動又玄妙。他的用意還是要僧眾體認自性。

  五祖法演還為後世留下了一則最難參透的公案:牛過窗櫺。他說:「譬如水牯牛過窗櫺,頭角、四蹄都過去了,為什麼尾巴卻過不去?」

  這則公案之所以難參透,難就難在如果僅僅從文字上去解釋,那是無論如何也解釋不通的。「水牯牛過窗櫺」,這事本身就不合理;頭角、四蹄都過去了,惟獨尾巴過不去,這就更加不合理了。這不合理的現象是這則公案的關鍵,要從這裏參起。「水牯牛過窗櫺」,不過是比喻一些參禪者,不從真正的大道中去體認,偏向語言概念的窄門縫中鑽。這樣去修證,即使在義理上解釋得頭頭是道,也仍然只是文字禪,還是不能完全證入,所以尾巴最後還是沒過去。

  五祖法演曾說:「如果有人能以四大海為硯,以須彌山為筆,向天空中書寫『祖師西來意』五個大字,我就會拜他為師。如果寫不出,那就是佛法無靈驗。」由此可見他的禪法氣勢之大,內涵之深,非一般可比。

  五祖法演的嗣法弟子共有22人,其中的佛眼清遠、佛果克勤、佛鑒慧懃最為有名,有「法演下三佛」之稱。楊岐派發展到五祖法演時,因此而大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