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陸生眼中真實的台灣

2010101010:00
《一位陸生眼中真實的台灣》
全文轉載于一位訪台大陸大學生的日誌,觀點比較有啟發性 ,某些段落尤為感人。
從台灣回來已然多日。這幾日間渾渾噩噩,50%的時間用來睡覺,其餘時間看了一本書,洗了兩次衣服,逛了一次街,經歷了兩場地震,背了一千個GRE單詞。似乎從飛機落地的剎那,台灣就跟我沒什麼瓜葛了。
直到開始著手整理照片,直到地震把我的昏頹震出了七竅,我才後知後覺,台灣之行的滿眼景色、一肚子小吃和良多感慨,決不能說過去就過去了。
論及對台灣的感受,同行的一個朋友對我們的司機說的一句話,一直彌留耳間,「自然是不一樣,這可能是世上中國人最難去的地方了」。的確,文化同源而又隔閡已久,就是這種相同中的不同吸引著我一定要去看看。這願望強過東京、也強過北海道。
說到景色台灣到也沒什麼出奇的地方,能看到的大陸也有;論及古跡更沒什麼說的,很多才追溯到爺爺輩而已;小吃雖說奇特、種類也多但總也逃不出煎炒烹炸酸甜鹹辣,真正吸引我的是台灣是如何看我們,是否了解我們是如何看他們,而對於未來又有怎樣的看法。
我們這一輩人從小到大的時間台灣問題就始終是個問題,歷 史 老 師政治 老師和CCTV一直教導我們台灣是祖國的寶島,他們是我們的同胞,“台獨”是少數人的鼓噪,而真要觸及領土問題,我們不放棄動用武力。於是乎我們堅信台灣人民也想著回歸,堅信台灣涇渭分明半藍半綠一統一獨,當藍蓋過綠了,統勝過獨了,寶島就會回到我們的懷抱。
後來到了日本,剛入秋的時候在河灘上搞芋煮會,很多人互不認識,所以每個人胸前都貼著名帖。男生負責生火盛飯,我看見一個女生的名字是三個字,我就接過她的碗來,說,你好,中國人啊?她說,不是,台灣人。我一笑,給她盛了一碗,但心裏多少有點兒五味陳雜。好像從小就被我們視為同胞的他們沒把我們當同胞,熱臉貼了冷屁股,羞得慌。時間長了,慢慢發現,其實外國人(無論日本還是歐美)都把中國和台灣分的很開,看到亞洲面孔會問你是中國人還是南韓人還是台灣人?這個電腦是台灣牌子而不是中國牌子。街上的料理店也分中國料理和台灣料理。他們所知道的這倆者的聯繫僅限于“oh,they have some political problems”。僅僅如此。
這樣不免讓中國留學生很受傷,甚至大家也會隨波逐流把兩者分開,否則真的會像我之前的感覺一樣,人家自己都不承認,我們還一味的揪著不放強拉人入夥,說不過去啊。我相信留學生們都會有這種感覺的。
原諒我話說得有點兒多了,還沒進入正題。我只是想擺開問題。因為這些問題在我到了台灣以後多少有些明白也有些釋懷。
八天不能算長,但是足夠我跟不同的台灣人聊天,足夠我了解他們的想法。以下的闡述都是基於與台灣朋友們的談話。
話說回來,那台灣人的真實想法是什麼呢?是否真的想在日本那個台灣女生一樣不承認自己是中國人呢?
是的。而且很多。
但這並不代表這些人都支援“台獨”。因為首先很多台灣人都存在著一種迷茫的心態,獨沒有可能,統又不太情願,維持現狀可能是目前最好的選項了。在嘉義接待我們的賴桑,帶我們去看今年的台灣燈會。我讚到,這燈會的規模真大啊,比前天看的台北燈會可大得多。賴桑答道,那可不,這是全...台灣的啊。他本想說全國的,但還是硬生生憋回去了。顧及我這個大陸人是一方面原因,另一方面他的內心深處雖有很強的台灣認同感但卻不足以以國自居,而他也明白台灣與大陸的千絲萬縷不是幾句口號就能抹殺的。賴桑是地道的台灣人,即非外省人也非客家人,是對台灣的自我認同感最強的一類人。
在墾丁時租車遊玩,司機也是個地道的台灣人,而且是個明顯支援“台獨”的人。但對我們還挺好,也請我們喝茶什麼的。他持的是另一種想法。當最後還是憋不住要談獨統的問題。他倒是直白,說,「台灣當然是獨立好,很多台灣人都支援獨立啊,但天天在哪兒瞎想有什麼用呢,大陸不願意,100年也獨立不了,早晚要統一的。」所以,對於綠營來說,獨立僅僅是個願景,即遙遠又不現實,海峽兩岸的經濟規模已然拉開距離,國際上“台獨”又不合法,軍事更是不成比例。很多“台獨”的人也明白,統一是早晚之事。這一點我希望很多對統一不抱希望的大陸人應該了解!(相信我,是有的,我就認識不少)
其實最後一天在台北遇見的一個的哥的話最為發人深省。晚上從打算101大樓回住的地方時已經很晚了,招了輛計程車,我這滿口的卷舌音,一上車就被那個大叔級的的哥認出來是大陸人了。大叔立馬開始侃侃而談。我還是照實錄吧,不加修飾。他說,「台灣不是不願統一,是不甘心就這麼統一。從古代就是被欺負的,最早西班牙人欺負,又來荷蘭人欺負,明朝完蛋後鄭成功又來了,然後清朝發兵打,打完接著欺負,後來甲午戰爭輸了又割給日本人,那時候說的多難聽你知道麼?李鴻章說,台灣男盜女娼,很髒的地方,割了就割了。給日本當了幾十年賤民,最後就是蔣介石,說不好聽就是逃過來的,一點兒建設沒做,就欺壓百姓。那時候台灣多少精英被迫害啊,人就那麼憑空失蹤了。你說從古至今都是中國不要了就把台灣給扔了,現在讓回歸誰甘心啊。回歸了,搞不好哪天又打仗了,再把台灣給扔了。」
如他所說,台灣強烈的自我認同感就是在自古以來不斷被摒棄的過程中形成的。大陸人看不到這一點,在我們看來,什麼明朝清朝老蔣的,都不是我們的錯,我們是新中國。但在台灣人看來,大陸就是大陸中國就是中國,台灣就這麼被海峽的那一邊幾百年來當成貨物一般四處倒手。難怪他們要心有不甘的想去獨立。
所以“台獨”的思想土壤和民眾基礎不來自於潰逃的國民黨,也不來自與外省人客家人,甚至不來自於原住民,而是明時的閩南移民也就是地道的台灣人所經歷的幾百年來的不公對待。
這才是我真正想了解的台灣人民的想法。
看到這裡大家不要以為這是一篇宣揚“台獨”的文章而關了。其實統一的前景是可以看到的,很多大陸人都悲觀到收復台灣是不可能了,或者要收復也得訴諸武力。台灣之行讓我看到了真實的台灣,反而給了我更大的希望。
台灣的政壇是很活躍的,有藍有綠的,爭來爭去,但並不像我們想的那樣一統一獨。“台獨”的倒是有,像所謂的建國黨,而且整個綠營都以獨立為願景,無論是否遙遠是否可行,這個都是他們的願景。而藍營則沒有或者說不能以統一為願景,甚至根本沒人敢提,否則就成了台奸(語出台北的哥)。所以對大陸來說,我們有“台獨”作為阻力卻沒有統一作為吸力。
那統一的前景又在哪兒呢?
台灣經濟起飛已久,作為亞洲四小龍之一名聲自然也響得很,可在台北高雄等等城市逛過後,我漸漸發現其實大陸尤其是東部地區的建設已經超過台灣了,北京上海暫且不論,同行的一個浙大的同學說台北比起杭州來也要遜色。於是很多大陸人都誤解已久了,台灣經濟的確輝煌過,也仍舊算發達地區,可就我所去過的地方來說,深圳的夜色也要比台北亮堂許多,而嘉義那種規模的城市也就能和我的老家濮陽相當,不誇張。的確要承認我們發展不均衡,但事實上我們經濟起飛的速度甚至超過了自己的想像。
於是我們給台灣的藍營創造了一個願景,那就是經濟。他們親大陸的所有行動可以構建在一個惠及全臺人民的願景之上,那就是重振經濟。開放台灣遊,簽署ECFA等等動作都把與大陸的交流置於民生之下,誰也不能詬病。無論他們有意還是無意,經濟二字給海峽兩岸鋪開了一條統一之路。
不止如此,去台北,台北故宮自然是必去的地方。為了這趟台北故宮之行,我之前看了12集的專題片,閱讀了不知多少文字資料,也做了不少筆記。就是因為我必須要了解我將要看到的是什麼,而它們又是何等的珍貴,一生難得再見的珍品我不想懵懂而過。最後心滿意足的看到了毛公鼎、翠玉白菜、《快雪時晴帖》、鬼工球、鈞瓷水仙盆、定窯嬰兒枕,還有大家都學過的《核舟記》裏的橄欖核雕。有興趣的可以百度一下,看看到底珍貴到何種程度。比較遺憾的是書畫是定期展出,所以未能看到范寬的天下第一山水《溪山行旅圖》、顏真卿的《祭侄稿》,蘇軾的《寒食帖》,還有兩會期間溫總理提到的希望能重聚展出的分藏兩岸的《富春山居圖》。由此可見台北故宮的份量。所謂“去中國化”的問題不可能在這裡出現,因為這裡就是原原本本的中國歷史,65萬件,件件都帶著中國烙印,要去中國化,先把這65萬件寶貝都扔到海裏去。外國人到了這裡參觀可能會迷惑,為什麼這裡無論是看到的還是聽到的,一切都只與中國相關。殊不知,無論如何,他們踩得依然是中國的土地。
說了這麼多,只是想告訴大家,文化同源是我們另一個統一的願景。台灣的學生依然要學習上下五千年的歷史,“中華民國”以前的歷史我們學起來更是別無二致。在日本山形縣的山寺旅遊時,遙聽寺中鐘聲響起,我不禁背了句:“姑蘇城外寒山寺”,同行的台灣同學竟接下了“夜半鐘聲到客船”。相視一笑,可心裏已然感動難以自已。
話題回到台灣政局,台灣人雖自詡他們是民主政治,在我看到的情況來說,其實也只是民粹政治。而台灣民眾的政治參與度雖強,但覺悟卻遠不夠。而就通常來說,民眾是有暴民性的,於是政治人物小錯也會被擴大化、不同陣營也是兵戈相向,於是政局就很動蕩,長期的政策也難以貫徹。對於同一問題來說,壞處是,“台獨”是有市場的,政治上通過回歸大陸的決定是絕難的。好處是,難是難但不是沒可能。而且在這種政治模式下一旦回歸,回歸的後遺症將會被降到最低。在經濟和文化兩重訴求和願景之下,統一大計必將實現。
其實自己的想法再怎麼多也是一心盼統一。我還是想摘錄下台灣同胞自己的話。
「我們道地(台灣道地就是地道的意思)的台灣人啊,我們自稱也叫河洛人的。」
我:「啊,河洛文化就發源於我們老家河南那片兒啊。」
「那咱們是同鄉嘍。」---在日本一起留學的台灣同學的姨媽,在台南。
「老婆,我回來了,他們是你老鄉。」---在墾丁雇的司機,去他家喝茶時才知道,原來他老婆是地道的南京人,後來嫁過來的。
其實話說到最後,令我感觸尤深還是與台北那個大叔的談話。
「台灣和大陸千萬不能打啊!」
我:「是,要死人的。」
「對~~~一死人就麻煩了,一死人就有仇了,一有仇又幾十年不來往,更沒法統一了。其實我看你們發展這個速度,統一就不遠了。」
我:「是麼?」
我:「那就是我有生之年能看到?」
「能!肯定能看到!」
雖說未來誰都不能斷言,但是這個來自海峽另一邊的希望讓我感動得無以名狀。那好!我們就一起盼著回歸,真到那時,我們一起老淚縱橫吧。